程太守本在富庶之地当官,因得罪上峰被明升暗贬,凤鸣城鱼龙混杂,忒不好管。
他能力平平,好在擅长苟命,就任以来倒也过得去。
程雨荷本也不理会这些,她女扮男装混在凤鸣书院里,已是程太守踩着乌纱帽在帮她。
可一年前,凤鸣城内开始出现各种流言蜚语。
“有人说凤鸣城内有重宝,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大官试探,皆被我父亲阻拦。”程雨荷道。
“还有人说,凤鸣城内早已被前朝余孽把持,连太守都是余孽的人。这话把我父亲气得够呛,一向软性子的他,抓了散播谣言的几伙人,判了斩立决。”
“这虽然震慑了谣言,但也真正惹怒了躲在暗中的前朝余孽。”
“凤鸣城属于临边城,又同昔日的东漠国有接壤之处,有前朝余孽也是不可避免之事,父亲作为太守,总不能将他国旧民也屠杀殆尽。”
“他算不得什么好官,但好歹忠君爱国,前朝余孽便没想过要找他结盟。却将势力默默渗透到了各大书院,凤鸣书院的山长也被暗中替换,凤鸣城学子有一多半都被欺骗。”
“六月前,凤鸣城来了一位命师,扬言大昌将女主天下,而凤鸣城则会成为一切的开端。”
“父亲吓得连夜将他砍了,未免泄密,连无辜的相关人等都一并收押,我和母亲、兄弟姊妹全被禁足。可不知怎的走漏了消息。”
“之后,城中开始流传一则箴言:凤起西,天下昌。乱世兴,神女降。家则败,国则亡。”
说到这里,程雨荷还神色戚戚:“这些话传出来后,怎么也止不住。因它含义着实不难理解,百姓间也陆续传扬,很快就举城皆知。”
“为了遏制流言,父亲带着一众官员忙得脚不沾地,还要时不时应付各方官署的考核查验。没多久,凤鸣城里开始陆续有人失踪,起初只是鳏寡孤独人士,不易察觉,直到有富贵人家也有人失踪,父亲才重视起来。”
“我和几位同窗也察觉到了不对劲,那箴言明显是想要让大昌乱起来。我们暗中调查,线索却指向凤鸣城内有大量宝藏,且就在城中。”
“后来,就是我们顺着线索,来到了这处。我们来时,是经过一道山腹,每走一段,山腹就垮塌一段,直到将我们完完全全逼入这山中旧城。”
程雨荷心有余悸,面色凝重:“女侠,我们在这旧城之内已呆了六月之久,这里有奇门遁甲之力,进来的人没有能出去的。”
阿玉听她说完,点点头,问:“你是想查清真相,还是想要找到宝藏?”
“宝藏无非钱财,多则无益,反招祸患。”
程雨荷看向下方,一群学子还在为让谁献祭而争执不休,作为核心的郑霖,正在渐渐失去权威。
她目光里带着痛恨。
【宝,她和郑霖有姻缘羁绊。】
团子忽然出声,它扒拉着自己看到的人物线索,把页面打开给阿玉看。
阿玉瞥了一眼,果真如此。
郑霖是荣庆伯府的庶长子,身份上论起来,要比程雨荷要好一些。
但荣庆伯府是没落贵族,也就郑霖看上去有点出息,但不多。
两人的姻缘标签是“指腹为婚”“青梅竹马”。
【那郑霖还对她喊打喊杀,我还以为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。】
【哎呀,不是所有竹马,都叫做秦怀呀。】
【对吧,宝。】
对于秦怀,团子是爱屋及乌,尤其是那娃娃是它看着长大的,能把崽崽放在心尖尖上。
阿玉却在心里回:“这不对。”
【嗯?】
“易求无价宝,难得有心郎。”阿玉道,“将未来托付在任何人身上,都不妥当。”
团子现在解锁的功能非常复杂,有的是它找源空间薅的,有的是在守护者专属商城买来的,还有的是阿玉完成任务它跟着得到的好处。
总之,它现在的功能十分丰富。
团子扒拉了一下,才发现阿玉说得没错。
这郑霖和程雨荷在发生这件事之前,可以说是情比金坚。
一个身份尴尬,在家族中才能十分出众的庶长子。
一个父母恩爱,却偏偏多了自己一个庶出的女儿。
成长中的心酸不足为外人道。
甚至在刚进入这个旧城的前四个月,郑霖还拼了半条命护着程雨荷。
直到他们共同的好友死去,程雨荷为了郑霖暴露女子身份,那群自视甚高的学子,便开始暴露禽兽本性。
郑霖提出,让她当祭品。私底下哭着对程雨荷说,唯有如此,才能保住她的清白。
最初,程雨荷也是信了的。
她被日日放血,逼着吃食人鼠,她不愿再活。
郑霖对她说:“你活着,我可以保你清白。你若死了,他们要对尸首做些什么,就别怪我。”
甚至他并不是真的在意她受辱,而是不能以“郑霖未婚妻”的身份受辱。
损了他的面子。
程雨荷看见他眼中的疯狂,心才一寸寸凉了。
“她才及笄不久,识人不清,也算不得大事。”阿玉并不太在意程雨荷的过往。
【……你都还没及笄。】
阿玉在心中想:精灵是话本子瞧多了,才满脑子男女情爱。
【我听得见!】
“恩人?”二人插科打诨这会儿,程雨荷又说了她如今的些许打算。
当然并没有全盘托出,毕竟还没到那份儿上。
阿玉朝程雨荷笑了笑:“事情我已知晓,待我们出去后,自会禀告圣上。”
程雨荷一惊:“圣上?敢问恩人……?”
“我乃圣上亲封乡君,封号为玉。”
一听这话,程雨荷更是惊诧。
“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玉乡君?!”程雨荷一双眼几乎要亮成星星,“您真的是玉乡君吗!”
说完,她径直想去拉阿玉的手,又猛地顿住。
感觉自己实在唐突,嘴上说“冒犯了”,眼光却一个劲儿往阿玉身上瞟。
阿玉也歪头看她:“怎么?”
程雨荷心中有个小人疯狂大叫,她那张脸,哪怕在昏暗的地方,也能看出涨得通红。
顿时手足无措:“我……我很佩服您!”
外界已过六月,许多事她都不知晓,但阿玉的名头,她却是早有耳闻。
不知为何,阿玉一说她的身份,程雨荷几乎没有怀疑,立刻就信了。
底下的人还在争吵,郑霖被几个学子打了几拳,一群人分成了两派。
程雨荷已经无暇顾及,她压低了嗓音,对阿玉说:“玉乡君,我知晓那则箴言背后的东西。”
她眼睛亮亮的:“女主天下不知真假,但巨额宝藏为真!”
阿玉感觉她整个人都在颤抖。
只听程雨荷说:“我解开了箴言的秘密。他们谁都不知道。”
阿玉眨了眨眼,刚想说什么。
团子就提醒道:【宝,快些出去,凤鸣城都要被秦怀掀翻了。】
“宝藏不急,我们先走。”阿玉拍了拍程雨荷的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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